玫瑰烈酒,女王与狗。

[王喻王] 胭脂鱼 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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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水在山中流,流得十里愁。踏草水边走,花间一壶酒。无家无娘亲,休憩贪树荫。琵琶琴瑟鼓,美人帐下舞……”有人哼着小曲向着溪边走,手里端着大件儿的瓷碗,青蓝色的花纹从碗底蜿蜒而上爬满整个碗身。

“这么早就出来了啊,王画师。”早晨下山来溪边淘洗衣物的姑娘笑着打招呼。

王画师只是顿了一下,向着姑娘的方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,就算是回应了。那姑娘还端着洗衣桶好奇这画师耳朵为何如此灵光时,王画师已停在溪水边,俯下身子打算舀水了。

这溪水无名,蒿子山里的人甚至不知道这溪水是从什么地方流淌出来的,用那些资深老辈的话来说,这是雷公电母吵架时,甩手一个霹雳正好落在这山上,裂了道口之后便涌出了水。

王画师倒是很满意这个解释,这溪水不像别的溪那般透凉寒骨,手伸在里面倒有一种清和之感。用他的话说,画师的手跟龙的鳞片凤凰的尾巴一样重要,那种凉气逼人的溪水最伤手。以至于每天来这溪边打一大碗的水,早就成了他每天必须的日程。

“今天这水不太对啊。”王画师舀满了水,起身之后却皱了眉,手上的瓷碗已是满满的一汪,按理说这本来是静水,却不断有水溅出,感觉应是有什么活物在水中游动。他猜着应该是一条鱼,毕竟这溪水里偶尔也会有几条小鱼四处乱撞。心里盘算着午饭能熬点儿鱼汤再加点儿枸杞乌参给自己补补,没几步就到了住处。

说是住处,不过是两三间房还完好的破庙,这十几年山里风调雨顺,来供香火钱的也少了,这庙里的人自然就离开了,王画师倒是看好这里清净的日子,七八年前便在这里定居,拿一大块薄木板上书微草阁倚在外墙,供菩萨的香案清理了一下成了摆放画具的地方,支蜡烛用的小烛台涌来充当纸镇,也算是物有所用。

王画师对这儿早已熟悉,跨进门后拐弯,将瓷碗致于门边的小桌上,一双胜过白净书生的手伸进碗中,指尖即刻触摸到碗中游动的活物。

手上润滑的触感让他一愣,与普通鱼有些不同,丝毫没有硌手的刺痛感或是滑腻的粘稠感,整条鱼就像没有鳞片一般柔滑,竟恍然有一种轻抚少女脸庞的错觉,温和又细腻,一点温热随着指尖流淌到每一种感官。

王画师一惊,猛地抽出手,脑子里会想起幼时读过王家世代必修的《寰宇众物谱》中所记载的内容。

“触之无掎,少有腥臭,通体殷红,多出于浅地,名唤胭脂者。”

合着这便是老祖宗寻了几辈子也没碰上的胭脂鱼?

王画师想打消这可笑的想法。胭脂鱼?他爷爷倒是讲过,说是通灵之物,捕获后能叫一辈子的好运。可这般神物早不知多少代前就绝迹了,更别说他只是一代苦命画师。

也就是一刹那,他忽地想起以前自己扒着人家算命先生的摊子偷听来的传闻。晚上临睡前点一块沉香木挨在盛鱼的容器旁,置一块沉水香在底部,人只要就地入睡便可。若那鱼愿与人通灵,便会托梦显出本体,若是一夜无梦,还是趁早放生。

出于人类对未知范畴探求的欲望,鬼使神差地,他端起瓷碗走进了里屋。

屋里并没有多少摆设,床上铺的被褥也只是套了层臧青被面,倚在墙上的大木柜似乎不怎么用,紧锁着缩在角落里,床头倒是有个雕花木柜,看不出木料的材质,受了潮还有点褪色,但整间屋子倒是收拾得干净利爽。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了不少年,对这里的每一件器物也都了如指掌。他熟练地拐到木柜前放下手中的瓷碗,有点儿心跳,又有些好笑。

这样荒谬的故事,也只有寂寞疯了的人对此蠢蠢欲动。

那尾胭脂鱼漾起一串水花,叮咚作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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